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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無心空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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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陰陽家,我享受了無上的待遇。

我的飯食都由一個身份尊貴的人來伺候,他會一口一口耐心地餵我吃飯,而我,卻不能自己吃飯。

因為我的雙手被捆住了呀!

這個身份尊貴的人就是我的夫君,大秦帝國最年輕的護國法師,星魂。

我必須順從他所有的意願,他給我自由,我就能自由,他把我囚禁,我便不能出戶半步。

我的性命,被他刻上了咒印。

他為我梳頭,為我沐浴,為我更衣,甚至連大小解都需要他把我帶到茅子。

我就像一只家養的小狗,繩子的另一端系著的,不光是我的自由,還有性命。

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我每天呆坐在房裏,感覺日月的輪回,他餵我吃我就吃,不餵我吃我就坐著,傻呆呆地坐著。

星魂不止一次對我說:

“我每天看見你這樣子,真想掐死你。”

我看著他,然後說:

“你掐死我吧,我不敢自己動手。你掐死我我就解脫了。”

總比這樣不人不鬼,半殘廢的活著,要好。

每當我說出這話的時候,他臉上的暗紫色紋路就會加深顏色,慢慢變成近似於黑的顏色,襯得他的臉白的嚇人。

跟傳說裏的鬼兒似的。

我每夜都被他解了衣衫,強迫與他行夫妻之事,我的雙手被繩子綁著,綁到頭頂,他並不會溫柔的愛撫,對於我來說,那就是痛苦。猛然進入,沒有任何溫柔可言,甚至他並不著急從我身體裏退出來,他會壓在我身上堵著我,一宿一宿,讓我渾身都疼痛不已。

但當你不得不習慣一件事情的時候,連皺眉都是多餘的。

就這樣,沒過多久,我的肚子開始凸起來,我要當娘了。

星魂也不再捆著我,我開始能自由活動到前廳,也只是前廳。

我很幸運,沒有害喜,也不會嘔吐,孩子一點也沒有給我帶來負擔。我時常曬著太陽想象,我會生出個什麽樣的娃娃來。

是男孩?女孩?像我還是像星魂?

若是男孩以後一定要是個文韜武略的大英雄,要有正義濟世之心,我把自己的本事都交給他。

要是個女孩,最好長得像星魂,性格像我,以後是個入宮當娘娘的主兒。

我傻呵呵地笑著。這是唯一能讓我有情緒波動的事情了。

我再不喜歡陰陽家,再不喜歡星魂,這都是我的孩子,他在我的肚子裏萌芽,生長,與我同一血脈,是我心肝肉髓。

我是愛他的。

光陰如白駒過隙,我都快桃李之年了,終於有了我的孩子。

我的心也該安分了,什麽也不要想了,就這樣吧,湊湊活活過一輩子,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而且,千萬不要再遇見星魂這種人。

這種人太可怕,就算他對你收起了利爪,但是旁邊還有無數蠢蠢欲動的刀刃等著喝你的血,穿透你的皮膚。

我以為,我這一生就可以這樣平平靜靜的過下去,卻不料,一個人出現了。

那個人就是外出久未歸的月神,陰陽家的護法,當今天子最信賴的陰陽家大巫。

我聽說她回來了,便感覺到了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星魂說過,這個人是東皇身邊最忠心的一條狗。而且,實力與星魂相當。

在陰陽家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實力才是尊貴活著的資本。

所以,我才會被星魂踩在腳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我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星魂回來了,我在陽光底下瞇著眼看他。

他身上依然繚繞著一股陰黑的氣息。

他輕輕蹲下來,仿佛怕嚇到什麽一樣,然後撫摸著我凸起的肚皮,眼裏有點微微的亮光。

然後做了天底下大多數男子都會做的一個動作,就是把腦袋放到我的肚子上,仿佛在聽著什麽,我瞇著眼睛懶懶的曬太陽,就這麽任由他。

“你想著給取個名兒吧。”我眼被陽光曬得有點花了,道。

沈默了良久,星魂才從我肚子上擡起頭來,道:

“我想想。“

我點點頭,然後伸手,星魂會意,把我扶起,我們倆進了裏屋。我端起熱水呷了一口,道:

“你想好了沒?”

星魂臉有點紅,神色有點別扭,我諷刺道:

“快當爹了讓你給起個名,看你那德行和那大姑娘上花轎似的。”

星魂一聽這話,不幹了,怒道:

“我怎麽知道怎麽取!我又沒生過!”我一口水差點沒噴出去,合著起名字這種東西還需要經驗?生個十個八個你就有經驗了?還有,生娃的人是我,不是你,有本事你給我拉一個出來。

“嘖嘖嘖,大國師呢,連起個名兒都起不出來。”我惡劣道。星魂一聽,扭過臉道:

“我不和大肚子的犟嘴。”

我撇嘴:“你取不出來我就取了。你先得告訴我你們家姓啥。”

星魂扶我到榻上,給我掖緊了被子,好半天才道:

“就姓紫吧。”紫?有姓紅的不?

“這姓太怪,不像我們中原人士的,我怕孩子被當成外夷欺負,還是隨我姓吧,我師父是在趙國撿到我的,不如姓趙。”

話還沒說完,肩頭就被掐了,痛得我齜牙咧嘴的,星魂陰著張臉:

“合著你還瞧不起我?”

“你說姓紫就姓紫,我沒意見。”我還是有點怕他,然後美滋滋調笑他道:

“等我有了經驗,再說吧。”星魂直接變了臉,道;

“你再瞧不起我,我也是你的天。”

我一楞,我哪兒敢瞧不起他啊!

“你們中原人就是花樣多。”說完,星魂瞪瞪我,嘿!你敢瞪我!我立馬挺挺肚子,然後回瞪他。

星魂清咳了兩下,便走了。

當了孕婦,我不但能吃,而且極為嗜睡,他一走,屋裏就靜下來了,我就開始犯困,迷迷瞪瞪就睡著了。

後來,我是被人搖醒的。

星魂皺著眉頭,把一個包裹扔給我,連推帶搡的把我弄上了馬車,我眼裏含著剛睡醒打哈欠的淚花,迷迷糊糊就上了馬車,星魂讓兩個飄兄駕車,也不上來,而且,我還是從小門出去的。我意識到不對勁,掀開簾子看過去,只看到月光下有一個藍色的小點。

漸行漸遠,漸無影。

我的睡意一下子全沒了。我問兩個飄兄道:

“我們這是去哪兒。”

其中一個飄兄僵硬轉頭看向我道:

“星魂大人說越遠越好。”

我心下一緊,星魂這是在害怕,究竟有什麽能讓星魂害怕的?

就在我想的時候,前方卻幽幽傳來一個女聲,道:

“你們走不遠了。”

紫色頭發,蒙眼,來人正是月神。

身後浩浩蕩蕩跟著十幾個飄兄。

我感覺到肚子裏孩子有意無意在躁動,我輕輕撫摸肚皮,低頭道:

“孩兒不怕,有娘在。”

然後擡頭望向月神:

“月神大人喜歡趕夜路?”

她的身子跟鬼一樣,呈現半透明的狀態,我渾身一緊:因為懷孕,我好長時間都沒有碰過藥,生怕對孩子有什麽影響,身上根本一點毒藥也沒帶!

出來的匆忙,我的塤還在枕頭旁邊。

我死定了。

月神擡起手來,五指合攏,輕輕虛空一抓,我就被一股看不見的力拖拽著朝她直直飛了過去,然後停留在半空之中,一動不動。

然後她也不說話,我只感覺眼前景物過得飛快,都變成了有顏色的線條,風“呼呼“在我耳邊掠過。

我死死護著肚子,生怕一個不穩肚子裏的孩子就掉出來了。

等到月神停下來的時候,我聞到了強烈的血腥味兒,然後看到了陰陽家的大門。

朱紅色的大門上,濺著還未幹涸的血跡,有陰陽家的弟子的屍體在地上橫七豎八的,而在這堆屍體中間,一個人滿身鮮血,雙手氣刃,藍瞳散發著幽幽寒氣,正對大門而站。

在看到我的那一剎那,星魂兩眼劇烈緊縮了一下。眼黑倏然變小。

“月神大人,你做什麽?”

星魂咬牙切齒道。而我被月神虛空高高抓起,我也不覺得難受,只是害怕,這麽高一摔下去肯定一屍兩命。

“沒什麽,星魂大人。只要你接我三招不還手,交出幻音寶盒,我就能放令夫人一馬。”

“你殺了她也和我無關。還請月神大人盡快動手。”星魂收了氣刃,冷冷道。

我垂下頭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可是他也不能不管孩子啊!

“哦?是麽?”說完,月神手一施力,食指和大拇指往裏一收,我的喉嚨立馬疼痛起來,仿佛有無數針在紮一般。

我憋得難受,喘不上氣來,可是雙手絲毫不敢放松護住肚子,雙腳下意識亂蹬起來。

好……好難受……

我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幻音寶盒不在我這裏,我可以接你三招,但你要答應我,放了她。”

星魂看向我,我眼裏痛得都被激出了淚花。

月神是陰陽家和星魂起名的頂尖高手,與星魂不同的是,她更擅於控制人的靈魂。

傀儡術會讓人感到痛苦,但是靈魂的泯滅即使是能觸摸到肉體,也已經算是死亡了呢。

月神嘴邊一角勾起,另一只手快速結印,剛開始星魂還沒什麽事,但後來,他的眼珠開始鼓起,血絲暴漲,兩只眼睛開始發出魔一般的紅光,渾身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嘴巴已經被咬出了血而不自知,最後躺在死人堆裏,用一種極端怪異扭曲的姿勢,躺在了死人堆裏。

月神收手,我立刻得以脫身,我兩步並作三步跑到死人堆裏,雙手扒拉著他的腦袋,他卻沒有絲毫的反應。我費力地拖著他,將他從死人堆裏拖出來,月神輕哼一聲,就走了。

我一個廢人,就算是殺,恐怕也會臟了高手的手。

他現在很臟,滿臉都是飛濺的血液,身上是,手也是,混著泥土,發絲淩亂不堪,兩只眼死死閉著。

哪裏還有平時極愛幹凈的國師樣貌?

我顫抖著雙手去摸他的鼻息,有微弱的呼吸,我懸著的一顆心放松下來,過度的激動讓我的腰酸痛不已,我害怕肚子裏的孩子有閃失,只好坐在了死人的旁邊。

孩子似是感覺到血腥的彌漫,不安的動著我。我更這一層肚皮,用沾滿穢物的手去撫摸肚皮,孩子才漸漸安靜下來。

陰陽家不能呆了,我把星魂靠在一個屍體上,然後費盡力氣把他的胳膊和腿扭回原位,我扶著腰,一步三晃地走回我們的住處,我要拿回我的塤。

然後找了一輛馬車,費盡力氣把星魂推了進去,若不是他身上淡淡的體溫和微弱的呼吸,我還真以為他死了過去。

現在沒處可去,我只好先回名家,我半夜敲開名家的大門,著實把開門的小師弟嚇到了,我估計我的樣子十分駭人,渾身都是血,泥土,雙手沾滿了不知名的粘液和碎肉,那小師弟看著我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雙腿曲起不斷後退,眼角的淚花都嚇出來了。

“沒出息,我是你大師姐,你怕什麽?”

一聽我這話,那小師弟不後撤了,站起身來打量我:

“你真是大師姐?”

“看見我一身血了沒?剛吃完人肉,不想我把你吃了就幫我個忙。”

我呲呲牙,嚇唬他道。

他嘿嘿笑了起來,道:“還真是我大師姐,得,你怎麽半夜回來了?你都嫁人了還三天兩頭跑……”

“去馬車上把你師姐夫擡進來,我一個人實在弄不動。”

小師弟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了,趕忙打開車門往裏頭一望,然後回頭對我道:

“師姐,到底出什麽事了?”

“你快點擡,哪那麽多廢話!”我扶著腰坐在了門檻上,好痛好痛,娃兒你堅持住!

“哦!”小師弟楞楞道。他把星魂扯了出來,我扶著腰上前搭手,兩人一手一腳費盡力氣才把星魂擡到了我的榻上,我癱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然後讓小師弟去睡覺。自己燒了熱水打來,為星魂脫去衣裳,血液已經凝固,死死粘住了衣服,我累極,只好用匕首把他的衣服劃了,撕掉。扔了一地,我細細檢查,還好身上沒有什麽傷口,然後給他擦洗身子,還沒擦到一半,我就覺得身子墜得慌,就歇會繼續擦,累了一身大汗,水都快涼了才給他擦完。

盆裏的水都是黑紅的,他的模樣也清楚了。

我已經沒力氣再給他穿衣服了,我留這裏的衣服都是我沒出閣之前的衣服,他現在比我還高,鐵定穿不了,我打算著明日再去找師弟們拿幾件讓他穿上,然後便脫了身上的臟衣服捧著肚子睡下了。

他身上越來越涼,仿佛隨時都會死去,我把頭靠在他心口處,聽著裏面時而急時而緩的心跳,我的眼淚忽然就流了出來,渾身戰粟,他要是再也醒不過來,我該怎麽辦?

哭著哭著,我就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床邊圍了一群人,我一醒差點沒嚇到。

“大師姐你們到底怎麽了?昨天聽三兒說你渾身是血。“

我緊緊掩住被子,大爺的忘了把門插上,我們裏面可都沒穿著衣服啊!

“你們先出去,一會我起來再和你們說。”

我厲聲道。

“可是……”桑梓欲言,我一瞪眼珠子,桑梓就縮縮脖子,癟了嘴,招呼著大家出去了。

我趕緊找來衣服穿上,梳好了頭,才出門,一推門,一群人就在門口圍著,為首的就是我那個師父。

“我的乖乖!”她抓住我的手叫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眾人都用一種探究的眼光看著我,我說道;

“你們先該幹嘛幹嘛去,我有事和師父說,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你們。”

眾人一聽這個,就都走了,我拉著師父進了屋裏。

“師父,你看看他,他被月神傷了,到現在也沒動靜。我摸了摸還有氣。”

我把師父拉到床邊,指著星魂道。

師父翻開星魂眼皮,然後摸了摸星魂的脈搏,才和我道:

“他身體沒問題。”

我不解,道:“可是他明明中了月神的招數了。到現在也昏迷不醒。”

師父難得正經起來,沈吟良久,方才道:

“他身體沒問題,是沒錯。可是魂魄卻出了問題。若是不能救治,恐怕一生都……”後面的話師父沒有說下去,只是摸了摸我的手背。

“一……一生如此?師父,你再想想辦法!我都壞了他的孩子,況且他這樣也都是為了我,我不能……”話還沒說完,我的眼淚就下來了,渾身都顫抖起來。

師父穩住我的肩膀,嚴肅道:

“月神是陰陽家的頂尖高手,你不是不知。月神善於控制人的魂魄,而星魂擅長分解人的軀殼,若是軀體受損我們名家也是可以救得,但是魂魄……至今沒有聽說過被月神弄得昏迷不醒的人有醒來的例子。”

能讓師父用少有的嚴肅表情,恐怕……這事,嚴重了。

我捂住心口,道:“難道說一丁點方法也沒了麽?”

師父沈吟多時,道:“方法說是沒有也不確切,但是說了和不說是一樣的。”

我一把揪緊師父的袖子,道:“什麽辦法?”

師父說:“哎呀!說了也沒用,你啊,就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我“噗通”一聲跪下,連給師父磕了三個響頭,道:

“師父,我求你。”

師父轉過身去不看我,我繼續磕,頭很痛,我看到地面上有血跡,師父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抓起我,道:

“哎呀!我怕了你了!好吧好吧!道家的人倒是可以一救。不過,他們不會同意救陰陽家的人的。”

我咬牙:“那也得一試。”

師父瞪我一眼,似是恨我不成器,道:“哼!隨你!”

說罷,摔門而去。

我則向師弟們要來了衣服給他穿上,我一個人自然弄不了他,還請了陸聰過來幫忙,陸聰走時,看見我的假手,對我嘆了口氣。

我撫了撫星魂的臉,便去了墨家的地方,去了墨家,見了逍遙子我便說明來意,逍遙子捋胡子,嘆息不語,我看這情況,立馬就跪了下去,逍遙子轉身,不再看我,他轉到哪裏,我就沖著他跪,肚子裏的孩子不住踢打我,我感覺愈加難熬。

直至傍晚,逍遙子沒辦法,才對我說道;

“不是我不救他,若是救他要耗去我一生內力,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星魂殺孽太重,這樣對於他未嘗不是天譴。我們道家講究道法自然,逆天之事,不可為之。”

我身體仿佛被人一下子灌進了水,沈重的讓我無法支撐,我頹然倒地,沒希望了……這話都說得如此絕情了,怎麽可能會有人願意耗盡一生內力去救一個殺人無數的人?

我閉上眼,便從墨家走了出來,走時逍遙子還對我說道:

“請節哀。”

滾!你們都給我滾!他不會就這樣一輩子!他說他要控制我於手心,他說他會和我一起受報應,他說過的……

我想哭,卻哭不出來,整張臉都感覺異常僵硬,我可以說是挪著步子回到名家的。

當我回到名家的時候,無論別人問我什麽我都只是僵硬地搖頭,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確切的說是什麽也不想說。

我回到房間,就看見星魂躺在床上,面色越來越蒼白,嘴唇在哆嗦,我心中大喜,以為他要醒來,卻聽到一句話,瞬間,眼淚就沒出息的流了出來。

他僵硬地說:“放開流衣。”

我怎麽這麽癡傻!我早該感覺到的,我早該感覺到的!從他把我從皇宮裏帶出來印在我手上的那一吻我就應該看出來!

我是個癡人!是個傻子!

夠了,一切都夠了,就算他再怎麽不好,他為我如此,便已是夠了。

因為多種多樣怪異的情緒,我開始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消瘦下來,我總覺得吃不下去東西,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我發現月神在派飄兄監視我們的時候。

那天我給星魂擦洗完身子去院子裏晾帕子,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我正要回頭卻被人捂住了嘴,那人在我耳邊“噓”了一聲,我微微側目,是師父。

師父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心,然後她的手呈拳頭狀,在我手背打一下,再在手心打一下。

我了然,不愧是師父,發現的都比我早,看來月神對於她的陰陽術不是特別有自信,而且,還帶著其他的目的。

這是我們名家的密語,一般人不懂,幾道之間表達的意思已是包羅萬千,因為我們公孫名家以竊取重要的秘聞或是軍事消息為謀生手段,所以這種緊急情況的溝通方式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此種方式就算是外人看見了,也只當是玩小孩子的游戲一般。

師父做完動作便松開我,迅速恢覆了平常嬌嗲嗲的模樣,用絕美面具眼唇一笑,沖著我拋了個媚眼道:

“我去找張良先生了,小流衣要好好的哦~”

我點點頭,搓搓胳膊,怎麽老覺得有股陰氣颼颼往頭頂上冒呢?

我從屋裏取出了銅鏡,對著身後四周小心照著,另一只手裝作理著雲鬢,果然在墻頭看到了陰陽家的飄兄。

月神放了我們無非是因為不相信星魂之前說的幻音寶盒不在我們手上,她監視我們,就是想知道幻音寶盒究竟藏在哪裏。

看來名家呆不下去了。只好走了。而且要快。

我佯作嫵媚狀一笑,舉著銅鏡打了個打哈欠,然後用比較大的聲音說道:

“哎呀!大肚子就是不好呢!剛幹一點活就犯困了呢!”然後回房,關緊門窗。

確定飄兄不能看到我後,立馬開始收拾細軟,值錢的首飾全部收拾好,再拾掇了幾件秋衣寒衣,揣上毒粉,拿毒粉的時候我的手微顫,我真害怕我的孩子會受到什麽影響,但是看看躺在床上緊閉雙目的星魂,我一咬牙在心裏對孩兒說道:“是為娘的對不住娃娃,娃娃不要怪爹和娘,爹娘也是迫不得已。”

然後去給馬兒餵了草料,我偷偷在旁邊的柴房裏和桑梓在手上劃了幾道,大拇指在桑梓手背上點三點。桑梓立馬點頭會意。

我回到房內打開竹簡看著,直到三更時分,我便揉亂頭發,在臉上胡亂揉搓一把,才打開門去了茅房,桑梓已經在那裏等著了。我與桑梓密語交流後點點頭,桑梓眼裏有淚花,抓住我的手,我拍拍她的肩膀,桑梓心疼的給我一個面具,原來桑梓知道我的面具落在了陰陽家,這兩天又找人給我做了一個,我心裏突然感覺暖融融的,帶上了面具。

桑梓撫摸著我的機關手,眼淚眼看就要滑落,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住了。我攬著她的肩膀,佯作嬉笑的模樣,一路回到了我的房內,我們動作利落地擡上星魂,我還不放心,讓桑梓先探頭看看,桑梓抽抽鼻子,搖頭。我們便趕緊出去,去了名家只有調皮的弟子才知道的小狗洞,由於我們二人身材苗條,我肚子還不算是很大,鉆過去不是問題,我讓桑梓先爬過去,然後我把星魂推過去,桑梓在外面配合我拉拽著星魂,星魂一出去我也跟著鉆了出去,小師弟三兒在旁邊靠著馬車直打瞌睡,桑梓過去作弄他兩下,三兒一打噴嚏就行了,但是礙於桑梓是他師姐他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咕噥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便幫著我們把星魂安頓到馬車裏。

桑梓給我一個錢袋子,我開始死活不收,桑梓這小丫頭一跺腳,扯住我道:

“你不收我就不讓你走!”

這才沒法了收下。我挺不好意思的,卻看見桑梓淚花又出來了,我頭痛,趕緊拍肩一番,這小丫頭直接抱住了我,淚水鼻涕直接往我身上招呼,我感覺前襟都濕透了。

我推開她,然後三兒上了馬車,三兒把我和星魂送出城後就下了車,我謝了他,便自己駕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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